凝視深淵

・大學生設定

・曖昧向

・源氏和半藏的場合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大型會議廳中，講師平板的聲音迴盪在台前，一張一張的播放著投影片，滿滿的英文和框架條例讓台下的學生昏昏欲睡。

 

 

這是一堂三小時的課，在不點名的情況下，有不少同學早早就簽到完離開教室，留下來的人只佔了一小部分，何況是認真聽寫筆記的學生。

 

 

顯然，半藏屬於那一小部分認真向學的人，儘管他也覺得課程內容貧乏無趣。

 

 

捱到下課，半藏收拾好乾淨整潔的筆記，緊了緊衣領，踏出教學樓。

 

 

昨夜下過雪，今早的街道上鋪滿白色冰霜，作為想趕往圖書館寫論文的大學生，半藏一點都沒有欣賞雪景的心情，只覺得氣溫冷的徹骨。

 

 

「……這條圍巾的顏色好漂亮，質地也很細。」

 

 

「你喜歡的話，我可以再買一條當作聖誕節禮物送你唷！」

 

 

「欸～很貴的吧！」

 

 

「沒事沒事，美女的請求我高興都來不及，怎麼會拒絕。」

 

 

「不愧是島田，真大方。」

 

 

迎面而來的男男女女打扮入時，身上穿的，手上拿的，都是質量上乘的名牌貨，不像來上學的大學生，比較像是在購物天堂逛街搖滾，奢侈揮霍青春的敗家子。

 

 

本來只是覺得聲音很耳熟，一聽到某個稱呼時，半藏面無表情的臉變得鐵青。

 

 

回頭看向和他擦肩而過的一群人，不意外的發現中心人物擁有他無比熟悉的臉龐。

 

 

「源氏……？給我站住，源氏！」

 

 

「啊？」挑染綠髮的男孩下意識回頭，表情疑惑。

 

 

但在看到氣勢洶洶撥開自己好友的半藏時，疑惑的表情轉變成嘲諷。

 

 

「你不是應該在上課嗎？為什麼會在這裡？」半藏兇狠的站到源氏面前，一開口就是訓斥。

 

 

「你誰…...！島田，你認識嗎？」被推開的女生本來想直接破口大罵，但被半藏一個狠瞪，到了嘴邊的話繞了個圈才完整說出口，期待半小時前釣到的帥哥可以像英雄一樣地替她討回公道。

 

 

「你管我這麼多幹嘛，放心，沒打算犯罪。」源氏懶洋洋的回應，嘴唇上翹成慣常的弧度，臉上彷彿寫著『你能奈我何』五個大字，讓半藏的憤怒值一下子飆升得老高。

 

 

「雖然你很聰明，但大學的課業不是你翻翻書就能完美解決的遊戲。」

 

 

「得了吧！那種程度的原理，我隨便考都過，我可不像你，需要什麼『完美的紀錄』、『完美的儀態』、『完美的表率』。」源氏刻意模仿學校教授的語氣，陰陽怪氣的表現出來，惹的周圍的朋友放聲大笑。

 

 

「你......總之給我過來。」半藏伸手扯住源氏的手臂，卻被一把拍開。

 

 

「行了吧！家裡的優等生有你一個就夠了，我可不想天天和那群老頑固打交道，不送，我們走吧！不是說包廂都定好了嗎？」

 

 

源氏一點都不想在街上和半藏拉扯，招呼著朋友將半藏擠出他們的圈子。

 

 

「島田，那是誰啊？好沒禮貌。」遠處，女孩的嬌聲抱怨清晰地傳來。

 

 

「不是什麼重要的人，只是我哥而已。」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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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許是佳節臨近的緣故，圖書館內的氣氛比起平常更多了些活潑生氣。

 

 

雖說比起外面還是安靜得多，但偶爾的細小討論還是足以穿透翻書聲，直擊半藏的耳膜。

 

 

「今天晚上有預定了嗎？」

 

 

「哈哈，那我們一起？」

 

 

「聽說那間餐廳不錯......」

 

 

「同事說了要一起慶祝。」

 

 

「和對象約好了。」

 

 

用力地翻過下一個章節，刷刷的聲音陡然引起許多低頭寫字的人的注意，不贊同的瞟了一眼半藏後，繼續自己的事。

 

 

周邊的聲音並沒有因此減小，反而在心裡作用下感覺更大聲了些。

 

 

嘖......這都是些什麼跟什麼啊！

 

 

半藏在心中抱怨。

 

 

手邊還有一疊期末報告要用的資料，雖然對他來說並不是太過困難的題目，但想要寫出一份能夠名列前茅的作業還是要花上許多時間精力，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讓他浪費。

 

 

搖搖頭，試圖集中精神。

 

 

「我想要一份禮物。」

 

 

「氣象預報說晚一點會下雪，要不我們去找個好地方看雪景？」

 

 

「晚上的聚會地點在哪裡啊？」

 

 

啊！！！好煩啊！

 

 

自習桌旁走過兩個女孩，語氣興奮的討論晚上的活動，其中一位似乎提到了什麼關鍵詞，兩人歡快地笑著。

 

 

橘色圍巾的流蘇撫過桌子的邊角，讓半藏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隨過去。

 

 

源氏身上那條，好像也是橘色的圍巾吧！是在家裡沒看過的款式。

 

 

他自己買的，還是別人送的？

 

 

『不是什麼重要的人。』

 

 

源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，順著血液流淌在四肢百骸，震撼著心臟，讓他無法呼吸。

 

 

半藏猛地站起來，用力之大，份量不輕的木製椅被撞倒在地，和地面撞擊後發出很大的聲響，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。

 

 

「……不好意思。」

 

 

良好的教養讓半藏沒辦法對著兩個女孩大吼，這只是無端遷怒，一點意義都沒有，憋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道歉詞，俯下身將椅子擺回原位。

 

 

兩個女孩因為聲響而轉頭，莫名其妙的看了半藏一眼，繼續她們的話題。

 

 

將兩本於報告無用的書籍放回架上，再次回到座位的半藏從包中拿出耳機，按下手機的音樂鍵後，讓自己的思緒暫時被樂聲牽引，順便隔離那些彷彿閃著白色光芒的討論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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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胸の中にあるもの いつか見えなくなるもの～」

 

 

KTV包廂中，一群大學生玩得很瘋，桌上擺滿炸物甜點和啤酒，僅有的幾隻麥克風由女生拿著，已經唱了好幾首都沒有換過人。

 

 

源氏沉著臉，仰頭將手中的酒一次灌下，鐵罐很快就見了底。

 

 

「我說島田，你先別喝了吧！」平田一郎搶過源氏手上的酒瓶，盡可能將它堆到拿不到的地方，再把其他食物拿過來。

 

 

源氏平常也跟他們出來玩，但沒有任何一次和今天一樣，什麼都不吃，也沒找個順眼的女孩聊天，一上來就直接開灌，氣勢之凶，一時之間，幾個兄弟沒人敢上前勸他。

 

 

平田算是這些人裡面和源氏交情比較好的同學，在朋友的催促下，不得不硬著頭皮往源氏身邊湊。

 

 

「別管我。」源氏撥開擋著他視線的平田，想去把那罐沒喝完的啤酒拿回來，動作搖搖晃晃，明顯是醉了。

 

 

看吧看吧！什麼都沒吃就直接喝，醉得還真快，平時不是一直說自己千杯不醉嗎？

 

 

平田腹誹心謗，只能好聲好氣的說些別的什麼話題來引開源氏的注意力，順便倒了一杯水遞過去。

 

 

「那些女生有一半都是為你來的，你現在這樣不太好吧？」

 

 

「我才不喜歡她們，她們對我有什麼想法和我有什麼關係。」源氏喝了水後，整個人往後躺，看上去簡直頹廢。

 

 

「哥們，前面那個，在拍手的那個，長髮飄逸的那位，幾小時前你不是還說不錯嗎？甚至還說你費了大力氣才買到的那條圍巾可以送她。」

 

 

「誰要送她，我那是要送......」源氏嘲諷地哼了聲，正準備糾正平田的話，卻突兀地閉上了嘴。

 

 

「送誰？」平田敏銳地抓到源氏話中古怪的地方。

 

 

「……沒有誰，買給我自己的。」

 

 

「別騙人了，島田，你該不會是失戀了，才找我們出來吧！喂喂，今天可是聖誕夜。」

 

 

「亂說什麼啊！又沒有喜歡的人，哪來的失戀。」

 

 

沒錯，我沒有失戀。

 

 

因為那個人連我喜歡他都不知道。

 

 

源氏拉過好友特地拿來的點心，大口咬下，覺得現在的自己簡直就像是不小心做了蠢事被家長抓到的小鬼。

 

 

在心裡糾結著要不要解釋的時候，過強的自尊已經率先對身體下令，用各種方法築起保護牆，回過神來時，已經連解釋的機會沒有了。

 

 

「可惡......」明明不想說出那些拒絕的話，為什麼每次都是以吵架結尾？

 

 

『不是什麼重要的人』什麼的，到底要欺騙自己到什麼時候？

 

 

「雖然每個人心裡總有那麼一兩件事不想被別人知道，但身為你的朋友，還是要給你一個忠告。」

 

 

平田觀察著源氏的表情，愈發肯定這傢伙絕對是遇到了感情上的障礙。

 

 

「如果連第一步都沒踏出去就急著否定的話，事後可是連說服自己曾經『努力過』的藉口都沒有喔。」

 

 

「有什麼好踏的啊！就不可能啊。」源氏咕噥。

 

 

「你給我出去！」平田突然把源氏從沙發上拉起，將他推到包廂外。

 

 

「啊？你突然幹什麼啊！」源氏反應不及，加上酒精的緣故，沒來得及抵抗就被拖到外面，連帶的自己的東西也被人扔出來。

 

 

「今天是聖誕夜，而且快九點了，車站前的廣場是個還不錯的地方，十點到十點半有燈光秀的表演，給你一小時的時間準備，不用太感謝我，下回輪到我的時候記得給我助攻就行。」

 

 

平田一郎說完後，用力將門關上，留下一臉錯愕的源氏站在門外。

 

 

「這傢伙......算了，這次就不計較。」源氏看了下包裡的東西，發現該有的居然都沒落下，包括那條在他剛進包廂時就不知道往哪扔的橘色圍巾。

 

 

圍巾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包包上層，還附帶了一個御守，源氏認出是平田在剛剛的交換禮物中抽到的東西。

 

 

回頭把期末作業的備份發給他吧！

 

 

源氏邊往站前廣場的方向走，邊在心裡愉悅的決定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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聖誕夜晚，天空不負眾望的飄起小雪，街道上被裝飾的一片明亮，每一個店家外幾乎都掛著聖誕節的相關裝飾，用緞帶和雪花妝點櫥窗，限定的雙人套餐早已售罄，成雙入對的男女甜蜜的相擁。

 

 

半藏從圖書館離開時已經快要閉館，沉浸在期末修羅中完全忘了時間。

 

 

走在街道上時，才發現這時間出門，對他這樣只有一個人的單身漢來說，找地方吃飯是多麼痛苦的事。

 

 

「嗡——」放在大衣外套裡的手機響起，半藏看也不看，直接接起。

 

 

「喂，你好，這裡是島田——」

 

 

「大哥嗎？我是源氏。」

 

 

因為太吃驚，半藏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。

 

 

「你在哪裡？」

 

 

「呃，剛從圖書館出來，正想吃點東西。」

 

 

「你在那邊別動，我去找你。」

 

 

才說了兩句話，源氏主動掛斷電話，留下半藏一個人愣愣的聽著斷訊後的盲音，難得的在雪中發呆。

 

 

「這小子在搞什麼啊？」半藏不明所以的找個能躲雪的地方，就這樣等著。

 

 

他完全沒想過連地點都沒說明白的情況，源氏為什麼能找到他。

 

 

過沒多久，源氏小跑著過來，帥氣的外表讓不少女孩都回頭多看了幾眼。

 

 

半藏看著下午才和他吵過架的弟弟停在他面前，一句話都沒說。

 

 

奇怪的沉默。

 

 

不知道能說些什麼，意識到的時候，兩個人已經沒辦法好好坐下來聊天了。

 

 

「咕——」一個小小的聲音打破沉重的氣氛。

 

 

半藏咳了聲，努力假裝肚子餓了的人不是自己。

 

 

「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！我也還沒吃。」終於找到突破口，源氏鬆口氣，轉身帶著半藏去了一家他覺得還不錯的拉麵店。

 

 

兩人坐下來，安靜的點完餐之後，又開始了無聲的沉默。

 

 

源氏低頭盯著自己的包，努力思考著等會要用什麼理由把東西給半藏。

 

 

「你平時常常過來？」難得源氏主動來找他，半藏覺得應該要保握一下機會增進兄弟的感情。

 

 

「偶爾吧！朋友介紹的。」

 

 

閒話家常般的對話，雖然內容不怎麼重要，也沒有談及太正經的話題，有點怪異，有點溫馨。

 

 

源氏和半藏同時想著，小時後明明關係還不錯的，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辦法好好表達呢？

 

 

是從母親過世時開始？

 

 

是從兩人中必須有一個人接手家族開始？

 

 

是從開始有了自我觀念的不同開始？

 

 

理由太多，多到數不清，源頭太過遙遠，已經記不得了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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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過飯，兩人在街上閒晃，源氏走在前頭，半藏跟在他後面。

 

 

兩兄弟一起住在外頭，必須坐電車才能回去，所以目標都一樣是車站。

 

 

源氏的腳步突然停下。

 

 

「怎麼了？」半藏不解，看著源氏有些兇狠瞪著他的雙眼，不太明白又是哪個地方惹著這位仁兄不高興，剛才不都好好的？

 

 

不管了！！源氏面紅耳赤的迅速從包中把圍巾拿出來，丟給半藏。

 

 

「接著。」

 

 

「啊？」半藏接住那條橘色的圍巾，被源氏的舉動搞糊塗了。

 

 

「圍上，那是給你的。」

 

 

半藏的表情空白了好幾秒，他覺得腦中好像有幾條神經斷裂接錯，世界觀在重組，語氣都有些顫抖。

 

 

「你......你沒事吧？」

 

 

「囉唆！就說是給你的。」為什麼要驚訝成那樣啊！有需要那麼震驚嗎？

 

 

源氏紅著臉轉頭，繼續往前走，他沒瞎，看得到半藏的表情。

 

 

「等一下，這個也是嗎？」半藏撿起跟著圍巾一起掉出來的御守，快步上前。

 

 

「…….」源氏轉頭，抿著唇，死活不開口，剛剛的勇氣在看到半藏彷彿被雷劈了的表情後，消失到不知道哪裡去了。

 

 

「御守的話，還是新年參拜的比較有用吧！」半藏不能理解，在聖誕夜送御守是幾個意思。

 

 

「……」

 

 

看著弟弟難得害羞的臉，半藏覺得心情愉快很多。

 

 

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。

 

 

「過幾天我們一起去吧！很久沒一起出門了。」

 

 

「嗯。」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EN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