凝視深淵

  「李燁⋯⋯李燁！快起來，放學了，你不是說好要去打球嗎？」

耳邊傳來同學的呼喚。

李燁猛地從座位站起，嚇到叫他起床的同學。

環視四周，教室沒有一點破損的跡象，同學們有不像受過重傷，三三兩兩魚貫從教室走出。

就像平常那樣。

「你⋯⋯沒受傷？」

李燁上下打量眼前的同學，遲疑的開口。

「你睡傻了嗎？我為什麼會受傷？」

那名同學古怪的看著李燁。

「喔⋯⋯沒什麼啦！可能剛睡醒，腦袋有點不清楚，我去洗臉，你先去球場吧！」

李燁拿起書包，在整理書包時，手頓了一下。

「抱歉，今天不能陪你打球了，改天再補償你，掰掰。」

說完，他不給同學一點反應的時間，沖出教室。

「他到底在搞什麼啊？」

被無故放鴿子的同學，滿臉的莫名其妙。

  「那個⋯⋯不是夢。」

李燁站在廁所的鏡子前，鏡中的人，前額的劉海被水打濕，服貼在臉上，水珠沿著臉的弧度下滑，滴落在洗手台旁，表情是深深的疲憊和不敢置信。

剛才，他離開座位的時候，發現書包上有一小片玻璃碎片，雖然很小一片，如果不仔細看肯定發現不了，但李燁還是眼尖的看見它。

心裡很明白，這個碎片是那時怪物闖進教室時，被風吹破的玻璃所掉落的碎片之一。

（既然那不是夢，是現實，那現在這裡又是哪裡？）

一股寒意從腳底往上竄，李燁現在腦中一片混亂。

究竟哪個是夢，哪個是現實？

  懷著重重心事，李燁回到家中。

不算大的房子卻寂靜的令人心慌。

不意外地在客廳的茶几上發現姊姊留下『我回學校了，好好照顧自己』的字條，李燁嘆了口氣。

「好吧⋯⋯又只剩我看家了。」

李燁的家庭結構很簡單，父親、姊姊、自己。

由於母親早逝，父親一個人擔起撫養兩個孩子的責任，為了讓他們有更好的生活，工作十分忙碌，一年到頭回家的次數少之又少。

而他和姊姊知道父親的辛苦，努力照顧好自己，至少學校成績方面沒讓父親操心，姊姊考上很不錯，但是離家很遠的大學，因此回家的次數也變得很少，現在幾乎是只有李燁一個人住在這間房子，使得家裡的氣氛顯得冷清也莫可奈何。

  晚餐草草叫了外賣解決，李燁決定上網看看有沒有關於那個怪物的任何資料。

在關鍵字打上「夢魘」，他記得那個青年是這麼稱呼怪物的。

在無數比資料中努力翻找，去除掉科學和醫學的解釋，只剩神話故事中有夢魘這種妖怪，再不然就是指道士的法術，但這些對李燁一點幫助也沒有，和他碰到的事情差太多了。

所以李燁只好換個關鍵字搜尋，換成「夢獵」，青年是這麼稱呼自己的。

但依舊沒找到多少東西，其中大部份也沒什麼用。

唯一一個和李燁的情況很像的描述是在一本小說中出現，但是那只是虛構的故事，李燁對它的信任度不高。

小說中提到，有一些專門獵捕「夢」的奇人異士，他們以夢為食，吃掉愈多的夢，他們就能變得愈強大，所以有時他們會以卑劣的手段迫使人做夢，而且多為噩夢，當人們所做的夢不斷的被吃掉，超過一定量時，他們所做的夢就會消耗自己的生命，身體慢慢虛弱直至死亡。

看到這裡，李燁的臉色難看起來。

（今天在教室裡見到的怪物，根據青年的話，那個異形是我的「夢」，而青年自稱夢獵，難道他是小說中那些專門以夢為食的人？）

李燁猛地搖頭，把這想法驅逐掉。

「這只是小說，不能當真。」

李燁對自己說。

  「找的怎麼樣，嚇到了？」

一個聲音冷不防在李燁背後響起。

「是誰？」

李燁嚇了好大一跳。

「你不記得我？」

塔納托斯挑眉，如果不記得他，那這個人現在又是在找什麼，自己已經站在他背後一段時間了。

「沒有沒有，我記得你，你叫塔納托斯。」

李燁連忙對眼前的青年澄清。

發生那麼詭異的事，會忘才有鬼。

「沒忘就好，我是來提醒你，今天晚上『絕對』不要離開這間屋子。」

「蛤？」

李燁發現自己跟不太上塔納托斯的說話方式。

「聽好，是『絕對』不準出門。」

塔納托斯說完，整個人在李燁面前消失無蹤，和來的時候一樣，完全不留一絲痕跡。

「難道我又在做夢？」

李燁瞪大雙眼，在房間內左右尋找，完全沒有任何人進來的跡象，連窗戶都是關著，沒有打開過。

實在很難相信這麼一個大活人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。

「啊！痛！」

李燁輕撫被自己用力捏紅的臉。

好吧！既然那不是夢，塔納托斯是真的來過他的房間，那他說的話又代表什麼？

「不要出門」是因為外面有什麼很可怕的危險，還是別的原因？難道說⋯⋯

李燁想到網路上，那本小說的內容，不自禁抖了抖。

（他⋯⋯應該不是想吃掉我的夢才故意這麼說吧？）

輕輕嘆口氣，李燁決定先把這些煩人的事擺一邊，反正他也沒能力解決這些事，還不如安份的坐在書桌前看書比較實際，學校成績如果往下掉，可是會被迫接受姊姊的地獄式教學的。

晚上十一點半。

這麼晚的時間，除了少部分的例外，大部分的人都已經安然地進入夢鄉，享受夜晚的寧靜，不讓白日的喧囂影響可貴的休息時間。

城市安靜得毫無聲音，卻充滿著平和的氣息。

在森森的夜色中，今天卻少見的連月亮都被烏雲遮蔽。

隱約中，有個人影手持大型武器在街道上奔跑著，那揮舞的動作彷彿是在與什麼東西戰鬥著一般。 

但奇怪的是，無論是持有武器的人或是與之激戰的對象，完全沒有任何人能看見，即使那人的武器砍過地面或圍牆，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，就像這座城市，無聲，無息。

「奇怪⋯⋯這一區的夢魘會不會活動的太頻繁了點？」

那人喃喃自語，再次揮動手中的武器，徹底消滅眼前的敵人。

（話說回來，他真的是先知嗎？實在是和書中所記載的形容相差甚多，就算是以前極難得見到的其他先知，和他的行為也有很大差距，若不是自己親自檢查，大概也不會注意到這麼平凡的人會是稀有的先知。）

他思考著。

夜空中的雲緩緩散開，露出背後隱藏的點點星光，美麗的月華灑落在那人身上。

青年握著龐大的鐮刀，刀鋒在月光下閃爍，看起來鋒利無比，令人心驚。

他酒紅色的髮異於常人，全身漆黑的服飾幾乎讓他融於夜色，再也發現不了，冷冽的眼神如同手上的鐮刀，使人打從心底感到畏懼。

但下一刻，他卻像從沒出現一般，消失無蹤，就像神話中前來索命的死神。

（呼！終於做完了）

李燁伸個懶腰，放鬆緊繃的神經，收好桌上的作業和參考書，才後知後覺的聽到肚子不爭氣地叫了。

李燁咕噥了句好餓，起身到廚房到處翻找，想看看有沒有可以充當宵夜的食物。

但他找了一會後，決定放棄。

因為廚房裡除了礦泉水就什麼都沒有了，連碗泡麵都沒有。

（失策！都忘了姐姐每次在回學校之前都會把存糧全部帶走。）

李燁嘆口氣，隨手抓了外套和錢包出門，打算到超商買點零食來吃，畢竟這麼晚了，超市大概都關了。

他完全不記得在幾個小時之前，有一名不速之客特地到他家警告他不准外出。

（怪了，今天的天空會不會太暗了？）

走在寂靜的街道，李燁抬頭望天。

沒看見月亮和星星，天空呈現全黑的狀態，要是沒有路燈照明大概連路都看不到吧！

李燁輕快地拐進小巷，駕輕就熟的抄著小路到離家最近的超商。

一段走路不到十分鐘的路程，硬是成為了李燁永生難忘的悲慘記憶之一。